故人归（十一）
*沈巍: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，如果我还能活下去，请听我慢慢给你讲……
沈面小声打了个嗝，摸一摸有了点弧度的肚子，终于放下勺子，在病床上仰躺成一个大字。
看着沈巍贤妻良母般的收拾碗筷，沈面又忍不住想怼他两句:“沈巍，你平时就是这么伺候赵云澜的？”
沈巍拿着菜盘子的手顿了一下，回他:“我独居。”
没住一起？掰了？
沈面实在想不通，当初沈巍和赵云澜生死离别时可是缠缠绵绵的恶心死人，怎么现在放着大好时光不享受，开始分居。
“你们分手了？”
沈巍把装饭菜的盒子扣上，淡淡地回道:“没在一起过。”
“骗鬼呢！”可去你的没在一起过，担心是假的？挡鞭子是假的？为了他砍我那几刀也是假的？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啊，多可笑的谎话。
沈面心里窝火，被子一掀就把自己捂成一团。
沈巍见他开始发脾气，既无奈又心疼。
沈面正在被子里默默地算沈巍打过他几次，嗯，数不清……
感到自己的脑袋被拍了拍，沈面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打了作乱的手几巴掌，不耐烦的说:“干嘛？”
沈巍拽着他的手不放，揉了两下，嘱咐道:“晚上我不能守夜了，要备课，我让护士多注意你这里，你一个人能行吧？”
手里的小爪子僵了一下，立刻挣出他的手心，盲指着房门，被窝里传来一声闷闷的但十分愤怒的:“滚！”
许久，沈面听到一声轻微的关门声。
再等等，或许，还会回来。
等了半个钟头。
“沈，巍，你最好永远别回来！”沈面从被子里爬起来，脸色铁青，转头看到床头放着洗好的勺子，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水。
沈面一把抓起勺子，硬生生掰弯了铁勺子的勺柄，边掰边骂:“混蛋！每次都抛下我！一万年前是，一年前是，现在还是！沈巍你不是人！”
掰着掰着又开始往回捋，一滴滴的眼泪掉在被子上，视线开始模糊，只能看到手里的勺柄总是捋不回原来的样子。
沈面捋到指尖发疼，又气又急，发了狠的把勺子往床尾一扔，把脸埋进被子里，双手抱住头，消瘦的肩膀不停地抖动，几声微弱的、被刻意压制的哭声传至病房外。
临近黑夜，走廊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匆匆走过。每个人都忍不住回头，看看那个戴着黑色细圆框眼镜的男人。
他在咬着自己的手臂，无声的靠着墙，眼眶里明明噙满了泪水，却硬撑着不让它掉下来。
走远了的路人戳了戳身旁的人，小声说:“你看他的脖子，青筋都爆出来了，都咬出血了吧……”
午夜，医院里寂静无声。
“沈……”被嘱咐过来照看沈面的护士看到沈巍还坐在长椅上，正欲发问，就被沈巍一个噤声的动作给卡在喉咙里。
沈巍指了指沈面的病房，示意让她进去看看。
护士点了点头，心想，这两兄弟真奇怪。
等护士再出来对着沈巍做了个“ok”的手势，沈巍才放松下来，呼出一口气。
“沈先生，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呐？”护士把声音放的极低，问道。
沈巍摇头不愿回答，又摆了摆手，让她走了。
等护士走远，沈巍突然弯下腰闷哼了一声。
身上的符文又开始作用，刮骨般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，疼得人神智都模糊不清。
黑夜漫长而寒冷，沈巍从疼晕，再到疼醒，反反复复，衬衫从入夜开始就淌着汗，一直没干过。
沈巍再次醒来的时候，骇人的疼痛已经消失，只有酸疼的肌肉和汗湿的衬衫能告诉他，到底熬过了怎样的夜晚。
眼睛被斜照进窗子里的阳光刺到睁不开，这时他才意识到，天，已经亮了。